晚清士绅为何推崇“病不延医”?

 人参与 | 时间:2023-09-25 04:45:08

原标题:晚清士绅为何推崇“病不延医” ?

疾病是病不延医身体健康的敌人。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,晚清为何人类的士绅历史就是与疾病抗争的过程 。所谓 ,推崇“万物莫不有生,病不延医即万物莫不有疾 。晚清为何医所以养其生,士绅治其疾也 。推崇”但及至近代,病不延医国人对待疾病的晚清为何治疗态度却不甚积极。1882年的士绅《申报》就登载了一则“病不延医”的故事  。文章称福建船政大臣黎兆堂近一年来常常感觉身体不适 ,推崇夜不能寐,病不延医健忘尤甚;最近更是晚清为何脚背肿痛,心情烦躁 。士绅但他向来不喜欢服药 ,只是吃一些“鹿茸酒 、卫生丸”等保健品 。直至病情加重,他也“并不延医调治” ,反而是派属下去采购“汀州寿板” ,自己则是“以花木娱情” ,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 。

曾国藩

实际上,黎兆棠“病不延医”的做法 ,在当时的士绅阶层中并非特例 ,而是一种较为普遍的选择 。曾国藩就是其中主张“勿药”的典型,他在家书中多次强调不要相信医药,称“治身”应该“以不药二字为药” ,保养之法贵在慎饮食 、节嗜欲 ,“断不在多服药”。除了在家书中反复向家人叮嘱以上养身观念外,曾国藩还将之加以总结向同僚好友广而告之。“病不延医”的思想不仅被中国士绅阶层推崇,也为普通民众习以为常。1898年的《申报》就刊载一篇来华西人的见闻称 ,中国人得病后 ,“往往不必延医”,只是用一些惯用的草药,或是涂抹,或是饮食;这些都是“里妪邨农”熟悉的治病方法。

总的来说,中国传统对疾病治疗的态度并不积极。在传统中医看来,“大抵患病者,养身为上 ,服药次之 。”近代国人每当出现普通的身体病痛时,往往遵循经验 ,顺其自然;而不是积极地寻求医生的救治。时人常言,如果得了小病后,完全可以不用服药,可以“听其自病自愈”。因此,“病则听其自然,是亦保身之一法。”

近代国人对于一般疾病,多采用“听其自然”的态度 ,这根源于中国传统的身体构成论 ,即“人身小天地”的自然身体观 。在中国传统的认知中,身体并非仅仅是生理器官的组合 ,而是一个开放性的动态场域。人身与天地是同一本原、同一运转规律 、同一构造,是天地的一个子系统  ,对外拥有与天地人事相通的潜能 。因此 ,中国古代医家素有明确的“天人相附”之说 :天有日月 ,人有两目。地有九州,人有九窍。天有风雨,人有喜怒。天有雷电,人有音律 。天有四时,人有四肢。天有五音 ,人有五脏 。天有六律 ,人有六腑 。地有十二经水,人有十二经脉。岁有三百六十五日 ,人有三百六十五节。到了西汉 ,“人身小天地”的说法有了更进一步的阐发。当时的大儒董仲舒即称 ,“天地之符 ,阴阳之副,常设于身,身犹天也 。天以终岁之数成人之身,故小节三百六十六 ,副日数也。大节十二分 ,副月数也 。内有五藏,副五行数也。外有四肢 ,副四时数也。”此种论述,进一步将人身的各个部分与天地时数相比附 ,再次强化了“天人同构”的思想传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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概括来讲 ,在中国传统的人体构成论中,有三个核心的概念 :“气”  、“阴阳”和“五行”。

“气”是中国古代哲学的核心范畴,是构成天地万物的本原 。先秦哲学家认为,世界万物皆由“气”化生、孕育而来;“气”是构成世界丰富性、多样性的内在基础。既然世界万物都由“气”化生而来,那么“气”同样是构成人体的元初物质。从中国传统身体构成论来看,“气”是身体的基本元素和动力 。身体本为气转合而成 ,气的盛衰虚实演变成身体各个器官,即所谓“气合而有形 ,因变而得名” 、“各以气命其藏”。

正是受“气”之一元论思想引导,先秦思想家们普遍将“气”视为生命的基础,建构了以“气”为核心的身体生命本质论 。《左传》称,天有六气  ,生发味道、颜色、声音,滋生各种疾病;与之对应的是  ,人亦有六气,这体现了中国天人同构的人身哲学。如此一来 ,既然“一气”通天下  ,气为生命之根本,那么宇宙大天地自然和人身一样,乃有生之物 。“气”冲则为“脉”  。人身宇宙 ,“一气”流转  ,必然气脉互通,人体之气可与宇宙之气混为一体 。

“气化身体观”发展到后来就是,身体的构成除了有形的五脏六腑这些身体器官系统外,还有一个独立于现代解剖学意义之外的无形的、虚拟的“气”与“经络”系统 。“经络”运行全身气血,联络脏腑形体官窍 ,沟通上下内外 。“经络”系统中 ,又以“任、督”二脉为重。任督二脉一前一后居于人体的中轴线,医家将其类比为天体、地理的子午线 。基于宇宙论的类比想象在古典医学中几乎是随处可见 。

中国传统人体构成论的另外一个重要概念,就是“阴阳” 。“阴阳”是中国哲学最简朴而又博大的概念 ,它起源于古人的朴素自然观。当古人观察到自然界中诸如天地、日月 、昼夜、寒暑、男女  、上下等既对立又相联的现象时,就尝试用“阴阳”这一概念对此进行归纳描述。随后“阴阳”又被抽象指称一切事物的最基本对立关系  。如果说“气”是对世界实在性的最高概括的话,那么“阴阳”则是对“气”第二层次的描述。气为万物之本 ,而气又分阴阳 。正是通过对“阴阳”概念的阐述  ,“气”的内在结构以及生化万物 、运动变化等属性的原理才得以具体和准确表达  。

于是 ,当传统哲学和医学以“天人相附”建构身体学说时,阴阳理论就被用来解释身体的生理和心理现象 。这就是古代医家所谓的“人生有行 ,不离阴阳”,“夫四时阴阳者  ,万物之根本也”  。依据“天人同构”理论,身体内部也可以阴阳划分 。即腹为阴,背为阳;腑者为阳,脏者为阴;肝心脾肺肾五脏皆为阴,胆胃大肠小肠膀胱三焦六腑皆为阳 。

中国传统身体构成论的第三个重要概念是“五行” 。“五行”即“金”、“木”、“水”、“火”、“土”五种元素  。“五行”与“气” 、“阴阳”的关系可以这样来概括 :天地本是一气,合则为一,分则为二(阴阳);天地阴阳之气流行而成“五运” 。可见中国传统哲学中的“五行”为一个有机的循环,其自身是气化的表现。五行在天为气 、在地成形,天地相感乃生万物 。“五行”观念在中国传统哲学中占有无比重要的地位。“中医”更是以五行配五脏 ,运用五行说来解释人体的生理功能 ,解释五脏的特点和内在联系 ,并以此建构出了以五脏为中心、内外相联的天人合一体系  。后经历代医家的衍生和润色 ,形成了“言阴阳必及五行 ,言五行必及阴阳”的常理 ,阴阳、五行与气三者浑然一体,并且阴阳和五行还贯穿了气的流动。

无论是源于自然的阴阳二气  ,还是由自然元素“金 、木水  、火 、土”所代指的五行,都体现了中国传统的自然身体观 。人之“身体”是与自然紧密相连的开放小系统 ,天地四时与社会时间的变化会引发身体内部生理 、心理的变化。“气、阴阳 、五行”的概念促成了人身体的形成 ,身体通过阴阳、五行 、气使天地(自然)与人相互感应、相互影响 。中国传统中医正是基于这一自然身体观,来展开对疾病的认知 。

“气”是流动的 ,因此气的“通”与“不通”成为中医学划分身体是否健康的标准。“气”如果流通顺畅,则身体康健、精神舒爽;如若不然则会导致机体病变。气的升降出入 ,在自然界外显为生、长、化 、收 、藏的季节更替 ,在人则表现为生、长 、壮、老、已的生命活动。中医认为“百病皆生于气”,疾病的生  、发 、变、化与气的生成失常及气的运动失序关系甚切。既然自然界天地阴阳之气的运行变化与人体息息相关 ,那么时间和方位的变化就会引起“气”的盛衰变化。相应的,人的生理  、病理变化也会受到时令、气候乃至地域环境的影响 。譬如,《黄帝内经》就认为脉象与四季联动,所谓“春脉如弦”、“夏脉如钩” 、“秋脉如浮” 、“冬脉如营”。

身体之气与天地之气相互感应 ,而其活动的机制与天道相仿 。气的运动逻辑是阴气上升 、阳气下降 ,且循环不止 。气在人体中的运作程式 ,也是遵循首足上下流动 、周而复始的韵律 。阴阳作为中国式的宇宙观和社会观的特殊动力 ,可以解说描述万事万物之生衰 。基于此 ,人体内部也分阴阳,阴阳也可获得形体之外在表现 。中国传统中医认为 ,阴阳的交感以及阴阳的中和 、协调化生万物。在此理论支撑下 ,阴阳便被中国古代医家用以解释人体生理和心理现象。“疾病”也就成为阴阳失调的表现。在具体疾病的诊疗中,中医要求“治病必求于本” ,这里的“本”就是“阴阳”,医者应“审其阴阳,以别柔刚 。阳病治阴 ,阴病治阳” 。比如  ,在治疗患者时,阴阳偏盛则“损其有余” ,阴阳偏弱者则“补其不足” ,以此来平衡阴阳,使身体归于康健。

按中医的说法 ,人体内血气的运行有逆有顺,亦应顺其自然天性  。清代名医程国彭在《医学心悟·寒热虚实表里阴阳辨》中言,“病有总要,寒、热、虚、实、表、里 、阴 、阳八字而已 。”此八字简称两纲六要,其中 ,阴、阳为总纲 ,其余六字为六种基本功能形态。八纲辨证交互构成十六目 ,如表虚寒证、表寒实证等 ,进而形成庞大的病症分类网络 。在此网络中,机体的病变及相关的诊疗虽千差万别,但总归是统于两纲六要,不同的病症不过是在阴阳大论下的辨证施治罢了 ,所谓“和气之方,必通阴阳”。

及至晚清 ,传统中医所持的自然环境变化深刻影响人体健康的认知,仍占主导地位。1879年《申报》所载的《防病说》一文即认为,人之所以生病 ,同自然环境的变化密不可分 。气运有变,所以阴阳失调,疾病遂起。不同季节会产生不同疾病,“春伤于风 ,夏伤于暑 ,秋伤于湿 ,冬伤于寒,四时之气 ,更伤五脏 。”因此,夏季之病须着意于清暑化湿,秋季则要以滋养濡润为主 。在曾国藩的家书中,他就将道光二十五年夏季潮热的天气作为自己癣症病发的原因之一 ,在家信中陈述此“盖本因血热耐起,适当郁蒸天气而发”。与此相类,1895年《申报》所载《保身篇》一文同样称 ,“今年入夏以后 ,天气太凉,近交中伏,暑气骤蒸,坐是致病 。”

可见,近代国人对疾病的认知,仍然秉承了中国传统的病理知识。《申报》1886年所刊的《医学考试论》一文即在探讨疾病生成时称 ,“气有阴阳,时有寒暖 。六气传递于四时  ,五运纵横于上下 。杳不问其所之 ,人或触之即病。”这无疑是对中国传统的“气 、阴阳 、五行”致病理论的再次重申。1900年《申报》刊载的《重医学议》一文亦称 ,“夫人受天地之气以生,负阴而抱阳,食味而被色外 ,则寒暑燥湿之互感,内则喜怒哀乐之交侵,相荡相摩表裏受损,一旦猝发而疾病起焉。”甚至直到清末新政 ,中国传统疾病观仍占有很强的地位  。1903年《申报》所载《兴医学说》一文仍称,“人受天地之中,以生阴阳  ,寒暑之交,侵饮食起 ,居之不慎,偶或失于调卫 ,疾病即因之起焉 ,既为二竖所崇矣 。”

随着“人身小天地”的自然身体观的普及和深入人心,近代国人在对待身体健康时 ,多采取保养、预防的态度,遵循“顺时应气”的养性之道。时至今日 ,“顺气养生”依然是国人较为推崇的生活方式。我国优秀的传统文化仍以极大的韧性 ,不断进行着自我的更新和发展 ,及至当下 ,仍然焕发着勃勃生机,彰显着时代价值。 顶: 969踩: 93591